自中央银行制度建立以来，存款准备金制度作为传统货币政策的“三大法宝”之一，经历了不同的发展阶段。时至今日，尽管主要经济体的存款准备金政策存在差异，但其作用已趋于一致——在货币政策转向以价格型调控为主后，存款准备金政策在货币政策框架中的地位与作用逐渐弱化，更多地发挥辅助流动性管理、稳定市场利率的作用。相应地，存款准备金政策调整的频率将明显降低，法定存款准备金率长期维持在较低水平，政策框架更加简洁明了。

我国货币政策框架正处于逐步淡化数量目标、更加注重发挥利率调控作用的变革期，过去频繁调整的存款准备金率或将逐渐淡出视野。特别是近日，中国人民银行在最新的货币政策执行报告中以专栏形式提及“进一步完善存款准备金制度”，引发市场对存款准备金制度即将再次迎来改革的猜想。

“巨斧”作用的变迁

存款准备金制度起源于18世纪英国，最初旨在保障金融机构的支付清算能力。20世纪30年代的经济危机使其支付清算功能受到质疑，业界发现其对银行信用扩张有影响，逐渐演变为货币政策工具。央行通过调整法定存款准备金率，调节银行体系流动性，进而影响货币信贷总量。

存款准备金政策素有“巨斧”之称，因其对货币供应量影响较大，各国央行通常谨慎使用。然而，也有例外。中国人民银行原行长助理张晓慧曾指出，这种说法主要针对流动性偏紧状态而言。

相比之下，2003年后我国面临国际收支持续顺差、外汇大量流入的压力，中国人民银行创新性地运用提高存款准备金率的方式深度“冻结”过剩流动性。自2003年9月首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至2011年6月末，中国人民银行共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32次，平均存款准备金率从6%提升至20.1%。

2013年后，随着国际收支趋向均衡，外汇占款供给的流动性明显减少，中国人民银行多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解冻”长期流动性，先后29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平均存款准备金率从20.1%降至6.6%。

随着我国货币政策框架更多转向价格型调控，业内普遍认为，未来我国存款准备金制度的作用也将转型。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曾在2016年刊文指出，未来存款准备金政策的作用之一是为价格型调控提供稳定的货币环境。发达经济体的经验表明，在价格型调控框架下，存款准备金政策的作用主要体现为以可预见的法定准备金维护货币市场稳定，同时配合其他政策工具引导市场利率稳定。

中国银行研究院中国金融团队主管李佩珈还对证券时报记者表示，随着金融市场的不断完善、支付市场的日益成熟，法定存款准备金率的调控效果和精确性逐渐减弱，未来可继续推动存款准备金制度由流动性管理工具向逆周期缓冲工具转型。

突破5%隐形下限为时尚早？

目前，我国法定存款准备金率包括大、中、小型银行三档，分别为8%、6%和5%，平均存款准备金率为6.6%。其中，小型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在2021年已降至5%，此后历次降准小型银行存款准备金率均未调整，因此也被外界解读为“5%是我国法定存款准备金率的隐形下限”。

然而，正如中国人民银行所说，“通过存款准备金调节长期流动性的实践可以看出，存款准备金率水平并没有绝对的高低和优劣”，5%也并非不可突破。

光大证券首席固定收益分析师张旭对记者表示，隐性下限的存在保障了人民银行在流动性调节方面的主动权，但5%这个数值也不是绝对不能突破的，特别是在货币信贷增长已由供给约束转为需求约束的当前，中国人民银行在大多数时段中都是在充分满足金融机构流动性需求，此外也可以通过不续作逆回购和MLF等工具回收流动性。

主要发达经济体的存款准备金率长期处于较低水平，如欧洲央行、日本央行维持在1%左右，相较之下，当前我国存款准备金率并不低。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货币理论与政策研究处处长李宏瑾曾撰文指出，我国对一般存款都要求统一缴存法定准备金，不设存款免缴额且不允许使用库存现金抵扣，因此银行实际承担的准备金税负担仍然较高。

偏高的存款准备金率会有诸多不利影响。李佩珈表示，偏高的存款准备金率对银行存贷利差形成挤压，加大金融机构不必要的成本，进而对潜在金融稳定性产生影响。

“从长远看，降准的空间是有限的。未来在必要时可以适度降低隐性下限，也可通过优化准备金缴存制度等方式，在法定存款准备金率不变的背景下释放流动性。”张旭称，不过，现在谈及这些还为时尚早。当前金融机构平均存款准备金率距离5%仍有一段距离。而且，公开市场国债买卖工具日趋成熟，未来其可以替代降准成为向金融市场主动供给长期流动性的主要工具。

对于如何调降存款准备金率，兴业研究最新研报建议，一方面，可进行结构性降准，更大幅度下调大型银行存款准备金率水平，缩窄第一档与第二档银行存款准备金率水平的差异；对大型银行定向降准有助于优化大型银行负债结构、配合国有大行补充核心一级资本。另一方面，适当放宽当前5%的存款准备金率底线，下调第三档银行准备金率的水平，使小型银行能够直接从降准中获得中长期流动性，增强小型银行资金实力。

本文涉及货币政策、存款准备金制度、金融稳定等关键词，探讨了我国存款准备金制度的变迁、未来转型方向及可能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