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信心：宏观经济中的社会预期力量

“信心比黄金重要。”这句话在宏观经济形势的讨论中屡见不鲜，特别是在经济增速下滑的时期。这句话的准确性，关键在于如何诠释“信心”这一关键词。信心，从宏观经济学原理的视角来看，代表的是社会公众对未来经济发展趋势的乐观预期。这不是对个人心理状态或情绪的简单描述，而是社会大众对未来经济形势的一种集体共识，博弈论中称之为“一致信念”。深入理解这一概念，对于分析宏观经济形势、预测宏观经济政策及其效果至关重要。

二、古典经济学的局限与凯恩斯革命

从经济思想史的角度审视，现代宏观经济学始于凯恩斯对经济衰退的深刻剖析。预期在凯恩斯的宏观经济理论中占据核心地位。凯恩斯之所以被视为经济学革命者，是因为他背离了长期信奉的古典经济理论，这一转变主要源于他对一战后英国长期经济萧条的深刻反思。古典经济学在面对长期经济衰退时的无力，凸显了其理论的局限性。凯恩斯目睹了古典经济学无法解释的长期停滞和失业问题，最终写出了《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开创了现代宏观经济学的新篇章。

三、不确定性与非理性预期

在凯恩斯的宏观经济思想中，预期与不确定性紧密相连，形成了一种“非理性”的预期。凯恩斯认为，市场经济充满不确定性，个人无法准确预知未来，因此人们的预期和行动不可避免地带有盲目性。这种盲目性源于“动物精神”，即人们在某种程度上依赖本能、直觉和惯例等非理性因素。这种基于“动物精神”的预期，往往表现出因循和从众的特点，成为人们在不确定环境中的理性选择。

四、信心与宏观经济波动：凯恩斯理论的精髓

在凯恩斯的新理论中，信心对宏观经济波动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凯恩斯认为，信心或预期主要通过投资渠道影响宏观经济波动。如果社会公众，特别是企业家群体，对未来经济持乐观预期，那么投资需求将旺盛，产生显著的乘数效应，推动经济增长。反之，悲观预期将导致投资下降，引发经济紧缩。因此，信心的微小变化，通过乘数效应，可能引发较大的经济波动。

五、社会共识与信心

凯恩斯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中提到的预期或信心，指的是社会层面的共识。这种共识的形成，需要所有人都知道其他人也持有相同的预期。在不确定的环境中，作为社会共识的信心或预期的变化具有高度不确定性。此外，现代市场经济中的投资不仅取决于企业家的预期，还受到资本市场上投资者预期的影响。因此，要从根本上改变作为社会共识的悲观预期，走出萧条，需要宏观经济政策与更广泛、更深层次的制度等因素相结合。

[作者李辉文为上海对外经贸大学经济学教授、区域与产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上海交通大学中国发展研究院特聘研究员，研究兴趣涵盖城市化与经济发展、制度经济学、世界经济和经济思想史，著有《现代比较优势理论研究》、《大国经济学》（合著）等]

（文章来源：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