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前一财年的急剧膨胀后，2024财年美国的财政赤字再度攀升至新高。根据美国财政部最新公布的数据，该财年联邦政府财政赤字接近1.833万亿美元，相较于上一财年增长了1330亿美元，同比增幅高达20%。从绝对值来看，这一财赤规模位列有记录以来的第三高位，仅次于新冠疫情期间的2020财年（3.132万亿美元）和2021财年（2.772万亿美元）。

财政赤字反映了财政收入与支出之间的缺口。2024财年，美国联邦政府财政总收入达到4.919万亿美元，创下历史新高，占GDP比重为17.1%，同比增加了4790亿美元，增幅为10.8%。然而，同期联邦政府总支出高达6.8万亿美元，同比增加6170亿美元，增幅为10.1%，占GDP比重从22.5%上升至23.4%。在财政收支双增的背景下，财政收入无论是绝对增加值还是占GDP比重，均显著低于财政支出。

为了弥补财政赤字，美国国债发行速度在2024财年不断加快。截至10月底，加上存量规模，美国联邦政府债务余额已超过35.3万亿美元。尽管美联储已启动降息，10年期以上的长端国债利率有所回落，但仍处于历史高位。受此影响，美国政府债务融资成本依然高企，财政部2024财年的利息支出达到1.133万亿美元，同比增加29%，这是联邦政府债务利息规模首次突破1万亿美元大关。

国债利息支出已成为美国财政赤字增长的第三大推动力，仅次于国防预算和老年医疗保险计划。面对财政赤字，政府通常有三种选择：增加收入、增发货币或增借债务。当前，美国政府选择了增借债务这一路径。

理论上，国债发行量增加会导致供给过剩，进而压低二级市场价格并推高一级市场收益率。此外，尽管美联储已迈出降息步伐，但宽松政策是否持续仍存在不确定性。因此，美国政府负债成本居高不下，可能导致财政赤字压力长期存在，形成“财政赤字-发行国债-支付利息-财政赤字”的恶性循环。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预测，未来10年美国国债可能激增20万亿美元，利息支出将增加至10.6万亿美元，预算赤字规模将达到20.2万亿美元，占GDP比重可能升至7%甚至更高。

德意志银行的最新分析报告显示，自1950年以来，美国在过去70多年中有68年出现财政赤字，占比高达93%。其中，林肯执政时期以-10.2%的平均赤字率位居首位，当时正值美国内战期间。紧随其后的是富兰克林·罗斯福，其平均赤字率为-7.6%，包括新政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开销。而拜登、特朗普和奥巴马分别以-7.4%、-6.6%和-5.7%的平均赤字率位列第三、第四和第五位。显然，除战争时期外，这三任总统（拜登、特朗普和奥巴马）是最能“花钱”的总统，他们的赤字规模也是历史上（除战争时期外）最大的。

财政赤字政策一直受到历届美国政府的青睐与沿袭，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美国两党政治结构所决定的。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在执政时都清楚财政赤字不能无底线地扩张，应有所控制。然而，在两党“轮流坐庄”的体制下，为了能在执政期间拿出亮眼的政绩，取悦选民并巩固自己的地位，谁也不愿意因控制与改善财政赤字而牺牲党派前程。因此，放纵财政赤字成为了历届总统的几乎一致性偏好。

更为关键的是，由于两党的执政理念相左，原本作为经济问题的财政赤字最终演变成为民主党与共和党互相较劲与博弈的政治工具。共和党主张“小政府”，推行减税政策和压缩公共支出；而民主党则崇尚“大政府”管理，提出对富人增税并加大对公共产品的供给。因此，两党中的任何一方都可以轻松地在对方身上找到财政赤字问题的归因，并挑出毛病。更重要的是，每当执政党为解决支出不足而提出新增债务发行指标时，在野党就会迅速运用自己在国会中的力量展开攻击与发难。最终，这要么导致所谓的“财政悬崖”危机，要么在双方讨价还价并全部或部分满足需求后，为增量发债留下空间。两党妥协的机会成本实际上就是债务规模的不断扩张以及财政赤字的日益加剧。

本版专栏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文章来源：证券时报）